第 51 章 51

再次醒来时，身旁已不见仓见生身影。

曦光透过厚厚的云散发出微弱的亮光，如同水天一色的海岸，浪花卷起的一片片浮沫堆积在了沙滩上，吹拂而过的风似乎都带着咸腥之气。

手中的树枝因手汗变得湿润，玉观棋身上的毯子掸去灰尘，叠得四四方方搁在了门沿处。他扣响门扉，小声说道：“感谢收留，你的树枝我就带走了哦。”

开门的孩童揉着眼，一副没睡醒的模样。他开口欲说什么，却在瞧了看远方后惊叫着将门关上。

玉观棋不解地回过头，只见无数干枯的树杈成精似的朝这走来，心下大骇。

再定睛一看，枯枝烂叶间还夹着个仓见生。

东西放置在了院子里，趁仓见生掸着衣袖的枝叶的间隙，他问道：“你怎么想起去捡柴火了？”先前的仓见生可不懂什么人情世故。

仓见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，他看了眼枯枝随后将目光移到玉观棋脸上，”我以为你会想这么做。”

玉观棋嘴翕张，辩解的话语在舌尖打转，最后还是被咽下了。

门再次打开了，出来的却不是孩童，而是拄着拐杖的老婆婆。一头银丝下是黝黑的皮肤，衬得脸上的老人斑不甚明显。她张着没了牙的嘴说道：“家中没人了，我们祖孙两正愁没有柴火烧呢。”

孩童从老者身后探出脑袋来，玉观棋这才看清这又黑又瘦的娃居然是个小姑娘。头发就像是被狗啃过一样，小脸裹满泥灰，镶着一双独属孩童的清澈明亮的眼眸。

玉观棋将小毯子从门沿处拾起，重新递给了老婆婆。他想说些什么，喉间却像是塞满了棉絮，涨得鼻尖发酸。

风儿将毯子一角撩起露出藏在里面的黄色纸张，那是仓见生再熟悉不过的物什，他睨了眼始终低着头的少年，回道：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。”

“你们夜里也不要瞎跑，这玉如意指不定哪天不吃小孩子改吃大孩子了，家里要担心的。”老婆婆腋下夹着毛毯，扯了把身旁的小女孩，推搡着她进屋，“你们也快回去吧。”

玉观棋在紧闭的门扉前站了良久，久到羊儿不耐烦从院墙上探出头，拉长了声调骂骂咧咧。他才哑然失笑，与仓见生两人继续沿着小道向前。

身后的屋舍越来越远，羊叫骂声变得缥缈不实，手中依旧握着那只不足一指宽的树枝。

天上的浮沫被清风吹散了，阳光变得耀眼。玉观棋几步上前，行至仓见生身旁，“如果想引冒牌货出来，我们应该怎么做？”

“镇上有家扎纸铺。”仓见生不紧不慢接着道：“就在包子铺往里几家。”

“哦。”这么说起来，玉观棋倒是记得包子铺的位置。手中树枝被他舞得哗哗作响，片刻他睨了眼仓见生还捆着绷带的手臂问道：“那什么，你还能跑吗？”

两人都知道，冒牌货的目的便是引玉观棋现身，这势必又是一场恶战。

扎纸铺的老板听闻两人的目的后嗤之以鼻，扎竹条的手未停歇，头也不抬的说道：“那么多山贼土匪都抓不到，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行？”

玉观棋看了眼自己身上破旧的粗布短衫，这是扮仓见生他爹时穿的，后来遇见黑狗发生了一系列的事，长衫也丢了便没有再换。

“术业有专攻，他们寻常功夫是对付不了的。”他辩解道，掏出符箓随即在掌心绽开一朵青莲，“我和他们不一样。”

老板这才抬头看向玉观棋，越发觉得后者脸上黑色泥泞定是大师特有的装饰。一改先前不以为意的态度，挑了四个新扎的娃娃就往两人手里塞。“市井小民没什么眼见力，别见怪别见怪。”

玉观棋还未开口，肚子倒是先表达了它的诉求，老板立马会意拿出饭菜让两人吃饱好上路。

四个小人男童女童都有，竹条编出轮廓，上面刷上米浆糊上纸张，穿上彩色纸张裁剪出的衣裳。接下来便是重头戏，毛笔蘸墨点睛，像不像全在这画技上了。

显然老板是个老手，面部表情勾勒得惟妙惟肖，皆是大眼红唇，还有标配的两坨占据脸颊三分之二的腮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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